全德仁站在棺材旁,目光炯炯盯着那双手。 “你们看出了什么?”罗天北和海遇春互望了一眼,沉默着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左太斗不以为然道:“这只不过是死人手,和别人的死并没有不同之处。” “有。”全德仁答道:“这双手本来握得很紧,后来才被人扳开来的。”说完,他看着海遇春又道:“下次你最好记得,死人能告诉你的事,也许比那些车夫还多,而且还可靠。” “是。” “他这双手里,必定握着东西,这样东西一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,说不定就是他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,当时你若找到这东西,现在我们或许已知道凶手是谁了。” “下次我一定留意。”全德仁脸色这才和缓了些,又问道:“当时除了你之外,还有谁在棺材附近?” “还有邓大吉!”海遇春眼露光芒,道:“他好像对这尸体很有兴趣,站在棺材旁看了很久。”全德仁冷冷笑着道:“哼,我有点低估了他。”左太斗忍不住道:“这人只不过是个飞贼,他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。” “有,这人虽是个飞贼,却是个最精明的飞贼,他对别人的观察十分准确仔细,只要一出手,必定万无一失,所以,我才花了一一万两银子,特地叫人找他到这里来。” “请他来干什么?” “请他来替我暗中侦查,谁是来寻仇的人。” “为什么要找他?” “因为他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,别人对他的警觉自然就比较疏忽,那他查出真相的机会,自然也比较多。” “可惜他什么也没查出来,就死了!” “他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,就不会死!” “哦?” “就因为他已发现了凶手的秘密,所以才会被杀了灭口。我们只要找出凶手是谁?就可以知道谁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人了。 因此,他手里握着的线索,关系才如此重要!” “我去问邓大吉,那东西是不是他拿走的?” “不必。凶手不会是邓大吉,他也不会告诉你,他拿了东西。”左太斗听了,满脸不服气的样子。 全德仁沉吟着,又问道:“他临死之前,是谁跟他在一起的。”海遇春答道:“史不了、金衣大少和石玉。” “现在他们的人呢?” “石玉已回到镇上,史不了和金衣大少全失踪了。” “去找他们,带四十个人去找,找不到线索就不许回来。” “是!” “我去找石玉!”左太斗道。 “不必。” “为什么又不必?难道这小子就动不得?” “你难道看不出这人是怎么死的?” “妈的,谁规定带剑的一定是要用剑杀人?” “他自己。”全德仁道:“他若真是来复仇的,那么他手里的剑,就是他复仇的象征,不是做装饰的。”左太斗没有说话,他愤怒的走了出去。 黄昏。 斜阳从小窗里斜照进来,照在石玉的腿上,使他想起了前夜轻抚着他大腿,那只温暖而柔软的手。 只要想起那双手,那个女人,那光细致的皮肤,那条结实修长的腿……他心里立刻就会涌起一种奇异的冲动,好像连裤裆都要被冲破。 他需要发泄,却偏偏只能憋住!他受不了,跳下床,冲出去!站在屋檐下的邓大吉见状,朝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,石玉却像是没有看见他,眼睛直勾勾的盯对面的(飞仙楼)。 邓大吉忽然发现石玉,今天看来变得有些古怪! “他太紧张了,看来应该痛痛快快的喝顿酒了,当然最好还能有个女人。”石玉穿过街道,走进了飞仙楼。 店里只有两个客人,胡俊已下了楼,当然还是坐在那同样的位子,正在吃着点心,见状笑问石玉:“喝什么酒?”石玉迟疑了很久! “不要酒。” “要什么?” “除了酒之外,别的随便什么都行。”胡俊转头吩咐他的伙计。 “刚好有新鲜的羊奶,给这位石公子一盅,算店里的敬意。” “谢了!”这时,急骤的马蹄声停在门外。_转眼间,就见到一个大汉走了进来,是左太斗。 左太斗一见到石玉,眼里立射煞芒。 羊奶已送上,果然很新鲜。石玉喝了一口,微微皱了皱眉。 左太斗突然冷笑,道:“只有羊才喝羊奶,难怪这里有羊臭,原来这里有条臭羊。”。 石玉不理他,只顾着喝羊奶。 “走开!” “你要我走开?” “这里是人坐的,后面有羊栏,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。” “我不是羊!”左太斗一拍桌子,喝道:“不管你是什么东西,都得滚开。 老子喜欢坐在你这个位子。” “谁是老子?” “我,我就是老子,老子就是我。” “波!”的一声。 碗破了。 石玉看着羊奶泼在桌子上,身子已被激动得开颤抖,他很想一剑刺死左太斗,可是为了兄弟的事,他只有忍了,否则就前功尽弃,甚至惨死这里。 左太斗瞪着他,冷笑道:“你是要自己滚,还是要人抬你出去。”石玉颤抖着站了起身,努力控制着自己,不去看他。 “看来这条臭羊要滚回他的羊栏去了,为什么不把桌上舔干净再滚呢?”石玉霍的瞪他,一双眼睛赤得像火球。 “你想怎么样?想拔剑?”左太斗狞笑道:“只有人才会拔剑,羊是不会拔剑的,你若是个人,就拔出你的剑来。”石玉瞪着他,全身颤抖不已。 两个客人早已吓得退到角落里,胡俊却因紧张而不敢行动。 最后,石玉忍下来,快步离去! “哈哈一再让老子看见你,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。”左太斗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:“拿酒来,好酒!”突听门口一人也大声道:“拿酒来,好酒!”这人是邓大吉,他手里居然牵着一只羊。 他就在左太斗的对面坐下。 “酒呢?赶快!” “洒呢?赶快!”酒很快就送了上来。 邓大吉倒了杯酒,自己没有喝,却捏着羊的脖子,将一杯酒灌了下去。 左太斗眉头皱起,胡俊却忍不住笑了!邓大吉仰面大笑,说道:“原来人喝奶,羊却是来喝酒的。”闻言,左太斗脸色一变,霍然起身,怒道:“你说什么?” “我正在跟羊说话,阁下难道是羊?”胡俊笑道:“这地方又不是羊栏,那来这么多羊。”左太斗转头瞪着他。 “左兄莫非也想打断我的腿,千万使不得呀,我就只剩下一腿罗。”左太斗怒喝道:“你给我站起来!”邓大吉不理,反而轻拍着羊头,眼角却瞟向左太斗,笑道:羊兄羊兄,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站着呢?” “哼,坐着我也一样能砍断你的腿!”银光一闪,刀已出鞘,坚固的桌子竟被左太斗一刀劈成了一半!邓大吉没有动,甚至连眼也没眨一下,笑道:“想不到你的刀是用来劈桌子的。”左太斗怒吼一声,银刀再次攻击。 “叮”的一响,火星四溅。。 一根银拐忽然伸过来,架住了他的刀。 是胡俊。 左太斗脸上已无血色,瞪着他,喝道:“这不干你的事。” “这里也不是杀人的地方。”两人僵持了下,左太斗突然一跺脚,大步走出去。 邓大吉长叹一口气,道:“胡老板好高明的内功。”原来,就在胡俊和左太斗僵持中时,两人是在比内力,只见胡俊独脚下的青石,已陷落下去。 “邓兄好高明眼力。” “左太斗的眼力想必也不错,否则他怎么肯走。” “这也许是因为,他真正要杀的井不是你。” “但若不是胡老板,今日我只怕死在这里了。” “今日若不是我,只怕真的要有个人死在这里,但却绝不你。” “不是我?是谁?” “是他,左太斗。” “怎么会是他呢?” “他是个莽夫,竟看不出邓兄的武功,至少比他高明十倍。”邓大吉笑着摇头道:“胡老板这次只怕算错了。”第十四章三分春色二分愁胡俊淡淡地道:“我两眼没瞎,否则我在这里已忍了十几年,日又怎会出手……数十年来,我还未见过像邓兄这样的少年高手,不但武功深不可测,而且深藏不露,所以……” “所以怎么样?” “所以,一个残废的老头,想和你交个朋友……” “若结交我这样朋友,以后你的麻烦就多了。” “我若不怕麻烦呢?” “那我们就是朋友。”胡俊立刻展颜而笑,道:“那么你为何不过来喝杯酒。” “你就算不想请我喝酒,我还是照样要喝的。” “哈哈……” 满天星光灿烂。 星光下全香兰骑着马,带着甜蜜的笑脸,踏月而来。 热情使她忘记了一切,她希望见到邓大吉,她想邓大吉,所以她趁机溜出来。 风是冷的,但在她的感觉中,风是暖和的,就在这时,听到风中传来了啜泣的声音。 全香兰一怔,循声望去,只见有个人在不停的颤抖,抖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。 她忍不住走了过去,轻抚他的头发,柔声道:“你怎么啦?” 这人是石玉,他为了朋友正忍受痛苦的煎熬,忍受着别人的羞辱,忍得快疯掉了…… 全香兰已看清了他,吃惊道:“是你。” 她还记得这奇特的少年,也没有忘记这少年脸上,被她抽来的鞭痕。 石玉也看到了她,目光迷惘而散乱,他挣扎着的想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。 “你不舒服?”石玉的颤抖已停止,喘息声却更重。 全香兰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,已透过了她的衣服。 但同情和怜悯,使她忘了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。 全香兰忽然发觉黑暗里站着一个人。 邓大吉站在黑暗里,像座冰冷的石像。 邓大吉没有安慰她,只是除下长衫,披在她身上。 这时,石玉瞪着邓大吉,眼睛里不知道愤怒,还是羞惭。 全香兰还在哭。 他轻拍着她的肩,柔声道:“你先回去!” “你……你不送我?” “我不能送你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我要留在这里。” “那么也我留…… “你一定要回去,好好的睡一觉,忘记今天的事,到了明天……” 全香兰仰面看着他,目中充满期望渴求,道:“明天你来看我?” 邓大吉迟疑了许久,才缓缓地道:“明天,我当然会去看你。” 全香兰眼泪流下,黯然道:“你就算不来,我也不怪你。”说完,掩着脸狂奔而去。 有顷,邓大吉才道:“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曲,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?为什么?” “不要逼我?” “没有人逼你,是你自己在逼自己,而且逼得太紧。” “你知道我的脾气,我若不逼紧自己就会爆发,一旦爆发,咱们的计划就会完蛋,你知道。” “全德仁这只老狐狸精得很,我不能让他怀疑,你就是来复仇的那个人,我要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朝向我,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—一击破他们。” “我了解。”邓大吉感动道:“你是我的好兄弟。”两人紧紧抱在一起,然后石玉又道:“所以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,都请你原谅。” “你没有错,是我不该……” “好了,什么都别说啦!”石玉话锋一转,却道:“我到这里,本来不是为了来找你的。” “你找谁?” “杀死快脚先生的人。” “你知道是谁?” “我没有把握,现在我就要去找出来。”邓大吉说着,翻身掠出几丈,石玉紧跟其后,道:“我和你一道去!”两人边走边谈,始终保持着同样距离。 然后,石玉就听到邓大吉一声轻呼。 惨淡的星光,照着一堆死尸。 尸首旁挖了个大坑,挖得并不深,旁边还有七八个铲子,显然是他们杀了人后,正想掩埋尸体,却发现有人来了。所以匆匆而退。 杀人的是谁?谁也不知道。 被杀的是金衣大少,和他六个跟班。 “好毒辣的手法!”邓大吉哺哺说着,伸手从身上拿出一块碎巾,这块碎布正和金衣大少身上的衣服同样质料。 “果然是他。”石玉皱了皱眉,显然不懂。 邓大吉继续说道:“这块碎布,是我从快脚先生手里拿出的,他到死还紧紧握着这块布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,金衣大少就是杀他的凶手,他要将这秘密的告诉人知道。” “告诉你?要人为他复仇?” “他不是想告诉我。” “他想告诉谁?” “不知道” “金衣大少为什么要杀他?”邓大吉摇摇头。 “又是谁杀了金衣大少?”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邓大古道:“我只知道杀死金衣大少的人,是为了灭口。” “灭口?” “嗯,因为,这人不愿别人发现,快脚先生是死在金衣大少手里,更不愿别人找金衣大少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只因他怕别人查出他和金衣大少之间的关系。” “你猜不出这人是谁?”邓大吉沉吟了良久,反道:“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,海遇春去找过你。” “不知道。” “他说他要找你,但看到你时,却一句话也没说。” “也许他找的根本不是我。” “不错,他找的当然不是你,但他找的是谁呢?胡俊?红薇?他若是去找这两人,为什么要说谎呢?” 全香兰伏在枕上,眼泪已沾湿枕头。 直到现在,她情绪还是不能恢复平静,爱和恨就像是两只强有力的手,已快将她心撕裂。 邓大吉、石玉,这是多么奇怪的两个人。 草原上本来是寂寞而平静的,自从来了这两个人以后,所有事情都变了。 想到那天晚上,在星空下,她蜷伏在邓大吉的怀里。 邓大吉的手是那么温柔甜蜜,她已准备献出一切。 但是他没有接受。 今个晚上,在同样的星空下,她遇到完全不同的人石玉。 她从没有想到石玉会做那事,只要一想起这件事,全香兰的就立刻开始刺痛。 奇怪的是,这两人竟变得令她难以忘怀。 她知道她这一生,将会为这两个人改变。 她眼泪又流了下来……楼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这是全德仁的脚步声。 本来每天晚上,他都要下来看看女儿的,可是这两天晚上,好像忘了。 这两天他也没有睡,这沉重的脚步,总要到天亮才停止。 全香兰已隐隐感觉出,他父亲心中的烦恼和恐惧,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。 就在这时,她听到一阵很急马的蹄声。 她皱了皱眉,就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:“找到了吗?” “找到金衣大少了。”是海遇春的声音。 “为什么不带来?” “他已遭了毒手。”楼上了一阵沉默,接着蹄声又响起,急驰而去。 全香兰心中恐惧极了。急急跑去敲姨娘的房门,没有回应。 “这么晚了,姨娘怎么会不在房里?”她用力一推窗子,窗子开了,屋里根本就没有人,姨娘的被窝里,堆着两个大枕头。 “奇怪!”。她忽然发现这地方的人,除了她自己外,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。 “回房去!”突然窗户上苏然多了个巨大的人影,然后就听到左太斗厉喝声。 全香兰拉紧衣襟,垂着头匆匆奔了回去。 石玉在睡梦中,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,伸入他被窝里,轻抚着他赤裸的背脊。 他想起来,但这只手却温柔的按住了他,轻声道:“不要起来。”闻声,石玉个人忽然兴奋起来一她毕竟来了。 为什么她每次都是在黑暗中悄悄出现,然后又略暗中消失? 石玉翻身想坐起点灯,她又按住他,道:“不许点灯。” “为什么?我不能看看你吗?” “不能。”她俯下身,压在他胸膛上,轻笑道:“但我可以向你保证,我绝不是个很难看的女人,你难道感觉不出?” “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你?” “因为你若知道我是谁,在别的地方看到我时,神情就难兔会改变,我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 “可是以后我总会让你看到的,要这件事过了之后,你随便要看多久都没关系。”他没有再说,他的手已在忙着找她的衣钮,然后手伸了进去,抓着那个弹性的乳房抚摸着。 那神秘的女人,继续说道:“我在这里忍了十年,我为的是什么?为的就是等你复仇。” “你总应该知道全德仁是个多么可怕的人,明着是百花宫利用他,但事实却是他利用百花宫的人,来除掉你爹他们的!”原来,这神秘的女人,一开始就误把石玉当高天翔啦!为什么?她到底是谁? “全德仁除了百花宫外,还有别的帮手,我们这一击不能得手,以后恐就永远没机会了。”石玉的大手慢慢伸进了她的衣服内,轻轻揉着…… “左太斗,罗天北和海遇春,这三个人并不可怕。” “我说的不是他们,罗天北和海遇春根本就没有参与那件事。” “那你说的是谁?” “一些不敢露面的人,到现在为止,我还没有查出他们是谁……自从你父亲他们失踪之后,江湖中就有很多人在怀疑,有谁能将三个盖世双的英雄置之于死地?”石玉接口愤怒道:“当然没有人会想到武林盟主全德仁,这人面兽心的畜牲!” “但除了全德仁外,一定还有别人,我到这里来,主要就是为了探听这件事,可惜我从未见过他和高手有任何往来,他自己当然更守口如瓶,从没说起过这件事。” “现在我们至少已有了机会。” “什么机会?” “现在还有别的人在逼他,他被逼得无路可走时,自然就会将那些人牵出来。” “是那些人在逼他?”她没有回答,却反问道:“昨天晚上,那二十个人是不自杀?” “不是。” “那些马呢?” “也不是。” “既然不是你,是谁?”就在这时,突听屋顶上“格”的 声。 她脸色变了,沉声道:“你留在屋里,千万别出去。”说完,她已穿窗而出。 飞仙楼。 当邓大吉笑着进来时,就看见胡俊以眼角向他示意,他走进去。 胡俊神秘兮兮的笑道:“有人要我转交样东西给你。” “红薇!” “你是不是一向都这么聪明?” “可是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,我就会变成了呆子。”邓大吉接过纸笺一看,写着:“你有没有将珠花送给别人?”邓大吉轻轻抚着禁上的珠花,好像有些痴了。 胡俊看在眼时,轻叹一声道:“我若年轻二十岁,一定会为了她跟你打架的。” “是吗?”邓大吉满面春风走向飞仙楼的后院。 他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,敲门。 “谁在敲门?” “客人。” “今天小姐不见客。” “会一踢破门的客人呢?见不见?”门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,道;“一定是邓公子。”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,娇笑着开门,说道:“果然是邓公子。” “你们这里会踢破门的客人只有我一个吗?”小姑娘抿嘴笑道:“还有一个。” “谁?” “来替我们推磨的驴子。”小姑娘道:“快去吧,我们小姐等你很久了。”邓大吉朝里看去,只见一个淡扫峨眉,不施脂粉的丽人、正托着香腮,坐在窗口,痴痴的看着他。 她长得并不算太美,但静静的坐在那里,却有种醉人的风姿和气质。 邓大吉走了进去,往床上一躺,连靴子都没有脱,露出了靴底的两个大洞。 红薇眉尖轻皱了一下,道:“你能不能买只新靴子?” “不能。”邓大吉道:“这只靴子能保护我。” “保护你?”邓大吉跷起脚,指着靴底的洞,道:“你看见这两个洞没有,它会咬人的,谁若对我不客气,它就会咬他一口。”红薇笑了,站起来走过去,笑道:“我倒要看它敢不敢咬我。”邓大吉一把拉住了她,道:“它不也咬你,我敢!”红薇“嘤咛”一声,已倒在他怀里。 门没有关,就算关,也关不住屋里的春色……有顷,二人像炸散似的,魂飞魄散,不知飘向何去了。 飞仙楼里,当这女人走进来时,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,就像是看到一头绵羊走进了狼窝。 “哇,天啊,这女人可真他妈的漂亮!”有个喝得半醉的客商,眼睛瞪得最大,他是从外地到这里买羊的,他不认得这女人不知道这女人是谁!反正在飞仙楼的女人,就算不是婊子,也差不多了。 他摇摇幌幌的站起来,想走过去。 但却旁一边的一人拉住,道:“这女人不行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她已经有了户头。” “武林盟主。”那客商一听,像是泄了气的皮球。 姨娘走进来时,脸上带点着微笑,假装听不见别人的窃窃 私语,假装不在乎的样子。 幸好胡俊立即招呼她,道:“殷如娘怎么来了?倒真是个稀客!”原来姨娘姓殷,名叫小萍,但自从跟了全德仁后,已很少人知 道她名字了。 殷小萍走过去,嫣然道:“胡老板不欢迎我?” “欢迎都来不及。” “我是来找人的。” “找我?” “我若要找你。”殷小萍笑道:“一定会在没人的时候来。” “我一定等你,反正我还有一条腿可砍。”两个人都笑了。 两个人心里都有数,对方是条不折不扣的老狐狸。 殷小萍故意问道:“红薇在不在?” “在,你要找她?” “嗯!” “为什么不管男人女人,都想找她?” “我睡不着,想找聊聊!” “你来迟了,今天她屋里有个很特别的客人。” “怎么特别?” “特别穷!” “特别穷的客人,你也会让他进去?” “我是想拦住的,可惜打又打不过他,跑又路得没他快!” “那个人是谁?” “邓大吉。” “邓大吉?” “你当然不认得他的,但他才来两天而已,长街上几乎每个人都认得他。”殷小萍笑得还是很动人,但眼睛里却已露出了怒火!就在这时,门口站着一个大汉,脸上充满着愤怒狞恶的表情,盯着殷小萍。 殷小萍一见是左太斗怔住了!胡俊拈起一块纸牌,慢慢的放下,摇着头喃喃叹道: “该来的人全没来,不该来的人全来了。看来明天一定又有暴风雨,没事还是少出门的好。” 左太斗喝一声道:“过来!” 殷小萍咬着嘴唇,道:“你……你叫谁过来去?” 那客商忽然跳起,冲到左太斗面前,指着他的鼻子,大声骂道:“对小姐,太太们说话,怎么能这样不这客气,小心我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左太斗已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。 那客商竟飞了起来,“砰”的一声,重重的撞在墙上昏死过去! “过来!”这次殷小萍什么话都没有说,就垂着头走了过去。 “跟我出去!”左太斗在前面走,殷小萍在后面跟着。 他的脚步实在太大,殷小萍勉强才能跟得上,刚才那种一掠三丈的轻功,她好像完全忘了。 左太斗大步走出长街,一直没有回头,突然道:“你出来干什么?” “我不是囚犯,随便什么时候想出来都行。” “我问你,你出来干什么?”左太斗的话声中,充满了凶猛和杀机。 “我想出来打个人。” “找谁?” “这也关你的事?” “全德仁的事,就是我左太斗的事,没有人能对不起他。” “我几时对不起他了?” “刚才!” “想跟女人们聊聊也算对不起他?” “你找谁?” “红薇姑娘。” “他不是女人,是个婊子。” “婊子?”殷小萍冷笑道:“你嫖过她?你能嫖得到她吗?”左太斗突然回身,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。 殷小萍没有闪避,也没有抵抗!左太斗一把揪着的头发,厉声道:“我知道你也是个婊子,但你这婊子现在已不能再买了。”殷小萍咬着牙忍着痛,但泪水还是忍不流了下来,颤声道: “你……你想怎么样?” “我问你的话,你就得好好的回答,懂不懂?”殷小萍闭嘴不说话。 左太斗的手掌又横砍在她腰上。 她整个人都被打得缩成一团,眼泪又流了下来。 “你懂不懂?”殷小萍流着泪,抽搐着,终于点了点头。 “你几时出来的?” “刚才。” “一出来就到那里?” “你可以去问得到的。” “你见过了那婊子?” “没有。” “为什么没有?” “她屋里有客人。” “你没有找过别人?没有到别的地方去过?” “没有,没有。”殷小萍忍不住的大叫:“真的没有。”左大斗看着她,眼睛露出凶光,拳头又已握紧。 殷小萍突然扑过去,用力抱住他,大哭着叫道:“你若喜欢打我,就打死我好了……你打死我好了……”她用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,又用两条腿勾住他的腰,左太斗的身体突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。 殷小萍立刻伏在他肩上,痛哭道:“我知道你喜欢打我,你打吧打吧……”说着,身子奇异的扭动着,腿竟在摩擦他的下部。 左太斗目中愤怒已变成欲望,紧握着拳头也放开。 她的呼吸就在他耳旁、颈子上,呻地着说道:“你打死我也没关系,反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。” 左太斗已开始发抖,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,但大手已忍不住从段小萍的发上,慢慢往下摸,她的肩,她的背,然后停上她的小腹上。 谁知,他又一拳重重的打在她的肚子上。 殷小萍身子又一阵痉挛手松开了,像一堆泥似的倒在地上。 而左太斗着了她一眼,恨恨走了。 他很的不是殷小萍,而恨自己,恨自己既不能拒绝这种诱惑,又不能接受它。 殷小萍擦干了眼泪,望着左太斗的背影笑了。因为她知道左太斗不会再将这件事泄漏出去了,她不愿全德仁知道她晚上出来过。 现在知道她秘密的只有一个人,那个在屋上偷听的人。 是不是邓大吉?他希望这人是邓大吉。 因为她相信邓大吉不会说出这个秘密。 飞仙楼的小楼上,有灯光亮着。 胡俊已上了楼。 “他留在小楼上的时候,都做些什么?是不是也是玩纸牌?还是有个秘密的女人?”邓大吉总觉得胡俊是个神秘而有趣的人,就在这时,窗户上忽然出现了三个人影。 奇怪!上面怎会有三个人,另外两个人是谁?邓大吉目光闪动,好奇心起,纵身倒挂在檐下,恰巧可以看见屋子中间的一张圆桌。 桌上摆着酒菜,有两个人正在喝酒,面对着门的一个人,正是胡俊。 还有个人穿着很华丽,握着筷子的手上,还戴着一枚秃鹰戒指。 这人竟然是光头钟无二。 胡俊微笑道:“酒如何?” “酒普通、酒杯还不错!”这光头看来竟是何比胡俊,还懂得享受的人。 “我早知你难侍候,所以特地托人从波斯带来葡萄酒,想不到只得你‘普通’两个字。” “波斯的葡萄酒也有好几等,这种是普通的。” “你自己为什么不带些好的来?” “我本来也想带点来的,可是临走时出了些事,走得匆忙。”看来他们原来早已约好的。 邓大吉觉得更有趣。 谁能想到钟无二会躲在这里,而且是和胡俊约好的。 他为什么要带些棺材来呢?他跟胡俊是不是也有阴谋要对付全德仁?邓大吉希望胡俊问问钟无二,他临走时究竟又出了什么事?怎知胡俊却改变了话题,道:“你这次来有没有在路上,遇见特别精采的女人?” “没有。””钟无二道:“听说你这里有个女人不错!” “何止不错,简直精采。” “你为什么不找她来陪我们喝酒?” “这两天她心里有别人,请不动的。” “谁?” “能令这种女人心动的男人,当然总有几手。”胡俊又笑道: “但这男人有时却又像是个笨蛋!” “笨蛋?” “他放着又热又暖的被窝不睡,却宁愿躲在外面喝冷风。”邓大吉心里本来觉得很神气,但后面这句话却令他很不舒服。 胡俊转过头,微笑看着他这面的窗户。 邓大吉无奈,只好笑道:“主人在里面喝酒,却让客人在外面喝风,这样的主人有点不橡话吧!”说完,推窗而入。 桌上只有两副杯筷,刚才明明出现了三个人影,现在第三个人呢?他是谁?为什么忽然要溜走?屋子里布置得精致而舒服,每样东西都恰巧摆在你最容易拿到的地方。 胡俊一伸手,就从后面柜架上,取了个水晶杯,笑道:“坐,坐下来,先喝杯酒!”邓大吉举杯向钟无二道:“上次见到钟大侠,多有失礼之处,抱歉抱歉!” “你并没有失礼,也用不着抱歉。” “只不过,我对一个非常懂得酒和女人的男人,特别尊敬的。”钟无二冷冷的脸,被邓大吉一恭维,露出了愉快的笑容,道: “胡老板刚才说溜了一件事。” “哦?” “邓老弟不但对付女人有两手,对付男人也一样。” “那也得看他是不是真正的男人。”钟无二忍不住笑了。 邓大吉这才将杯里的酒喝下去,才坐了下来,这本来应该是那“第三个人”的座位。 要怎么样才能查出这人是谁?要怎么样才能问出他们的秘密?邓大吉正在沉吟着,钟无二忽然道:“我知道人钱定有很多话要问我,为什么到这地方来?为什么要送那些棺材?怎么会和胡老板认得的?在这里跟他商量什么事?”邓大吉脸上笑着,心里却发现钟无二,比他想像中的更难对付得多。 “你为什么还不问?” “我若问了,你会回答我吗?” “不会。” “所以我不问。” “但有件事我却可以告诉你。”钟无二道:“我全身上下带着十种暗器,七种有毒的,三种无毒的,而且同时可以发出五种不同的暗器来!” “好快的出手。”_“但坐在你旁边的胡老板,出手比我更快。”胡俊轻叹一声,道:“一个又懒又残废的人,若不练几样暗器,怎么活得下去。”邓大吉同意道:“有理。”钟无二又问邓大吉,道:“你看不看得出他暗器藏在那里?” “铁拐里吗?” “好,好眼力,除了铁拐外呢?” “别有地方也有?” “嗯,还有七种,但他却能在一瞬间将这八种暗器全发出来。 “唉,想不到我能坐在当世两大暗器高手之间,当真荣幸的很!” “所以,你最好安安静静的坐着,因为只要你一动、至少就有十三种暗器,向你招呼过去!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在这种距离中,躲开这些暗器的。” “我相信。”“所以我们无论问你什么,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讲,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?”邓大吉喝了一口酒,才答道:“我若说落叶归根,你们一定不信,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浪子,所以我说除这见鬼的地方外,根本己无处可走,你们信不信?” 钟无二也没说相信或不相信,盯着他道;“没有别人请你到这里来?” “你知不知道这地方以赚钱的机会并不多?” “我看得出来。” “那么你准备怎么活下去?” “我水看到这里有人饿死。” “假如你知道别的地方有万两银可赚的,你去不去?” “不去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这地方说不定会有更多的银子,可赚。”邓大吉瞟了他一眼,笑道:“我已感觉到这里开始需要这种人。” “你是那种人?” “一个武功不错,而且能够守口如瓶的人,若有人肯了钱要我去替他做事,一定会失望的。”闻言,钟无二眼睛发出了光,问道:“你杀人的价钱通常是多少?” “那得看是杀谁了?”邓大吉道:“最贵的一种,五万两。” “好。我先付二万,事成后再付三万。” “你要杀谁?石玉?” “他还不值五万。” “谁值?” “武林盟主全德仁!” 邓大吉一听,苦笑道:“原来是你们要杀盛世堡的人,真是想不到,你们跟他有什么仇恨?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?” “少废话,你想不想赚这五万两?”邓大吉没有回答。手却已伸了出来。 钟无二从身上拿出三十张崭新的银票,每张一千两。 “这是三万两,你一个人杀不了全德仁一万约你找帮手的。” “你想得真周到,可是这地方谁值得这么多呢?” “你应该知道。” “你要我去找石玉?” 钟无二默认—— “我怎知道我能收买他?” “你不是他的朋友吗?” “他没有朋友。” “你为何不去试试?”邓大吉笑着站起来就走。 一直不开口的胡俊,忽然笑道:“为什么不先喝两杯再走?急什么?”。 邓大吉扬了扬手里的银里的票,笑道:“急去花光这二万两。” “银子既已在你手里,又何必心急?’ “因为现在我若不花光,以后恐怕没有机会。”说完,掠出窗子。 胡俊轻叹一声,转头向钟无二问道:“你信任他?” “一点也不相信!” “所以你才要跟他谈交易?” “嗯!” 邓大吉身上有了银了,就想到令人难忘的红薇。 现在红薇屋子里的灯已熄了,想必已睡着了。 能在她身旁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,呼吸着香甜的发香,轻抚着光滑的背脊,这诱惑进邓大吉都无法拒绝。 他轻轻走过去推开门,房门是虚掩着的,一定还在等他。 星光从窗外射进来,她用被蒙住了头,仿佛睡得很甜。 邓大吉轻轻掀起了丝被一角,突然剑光一闪,刺向他胸膛。 在这种情况下,这么近的距离内,几乎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。 但邓大吉避开了,他人倒窜而出的同时,一脚踢向握剑的手腕。 被踢中的人没有追击,反扑向后面的窗子欲逃。 邓大吉笑道:“海遇春,我已认出了你,你走也没有用。”这人一听,身形突然停顿转身,果然是海遇春。 邓大吉说道:“原来你来找的人既不是石玉,也不是胡俊、你来找的是红薇。” “谁规定我不能来找她的?” “当然那是很正当的事。”邓大吉道:“只是不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。” “我怕你吃醋。” “吃醋的应该是你,不是我。” “谁吃醋都无所谓。”海遇春问道。“她的人呢?” “我正要问你。” “你没有看见她?” “我走的时候,她还在这里。” “但我来的时候,她已不在了。” “也许她去的别的男人……” “她从不去找别的男人,来找她的男人已多啦。” “这你就不懂了,来找她的男人,当然和她要去找的男人不同。”海遇春一听,脸沉了下来,问道;“你想她会去找谁?” “这地方值得她找的男有人几个?”海遇春有脸色变了变,突然转身冲了出去。 邓大吉并没有拦阻,因为他已发现几样他想知道的事。 他发现红薇也是个神秘的女人。 像她这样的女人,若要干婊子,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,不必。 埋没在这里。 她留在这里,必定也有某种很特别的目的。 而且,她和海遇春之间,想必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 邓大吉发现这地方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,他自己当然也有。 现在所有的秘密,好像已渐渐到了将要揭穿的时候。 他脱下靴了躺进窝,决定先睡一觉再说。 然后他就发现了,红藏的内衣——一是他脱下来的。 她的人既已走了,内衣怎么会留在被里。 莫非她走得太匆忙,连内衣都来不及穿?还是她被人逼着走的?她为什么没挣扎呼救?邓大吉决定在这里等下去,等她回来。 可是她以始终没有再回来。 第十五章全德仁老谋深算这一夜真长得很。 这一夜中盖世堡又死了七、八个人!风砂卷舞,黎明前的这一段时候,荒野上总是特别黑暗,特别寒冷。 狂风中传来断续的马蹄声。 七、八个人喝得大醉,东倒西歪的坐在马上。 这些寂寞的马师们,终年在马背上颠沛挣扎,大腿上已被磨出了茧子才是,除了偶而到镇上,来买醉,他们几乎已没有别的乐趣。 也不知是谁在含糊低语。 “明天不是我当值,今天晚上,我本该找个骚娘们搂着睡一晚的。” “谁叫你的腰包不争气,有几个钱又都灌了黄汤。” “哼,下次发晌,我一定要记着留几个。” “我看你还是找条母牛来凑合算了,反正也没有女人受得了你。”语毕,众人发笑。 笑声中,一个人突然夹紧马腹,用力打马,大声呼啸,向前冲出去! “小胖子好像快疯了!” “他至少有半年没有碰过女人,上次找的还是个五、六十岁老帮子。” “像红薇那样的女人,若能陪睡一晚,我死也甘心。” “我宁可要姨娘,那娘们全身嫩得好像能拧出水来。” “哎……”突然传来小胖子的惨呼,众人酒醒一半,奔马过去!小胖子,从马背上栽倒在一个人脚下,那个人手里提着马刀! “你是什么人?是不鬼?”那人笑着说道:“连我是谁你们都看不出吗?”最前面的两个人终于看清了他,这才松了口气,陪笑道:“这么晚了,你老人家怎么还没歇下呢?” “我找你们有事!” “什么事?”没有回答,马刀一闪,一个人的头颅已落下,但一只眼睛还在死盯着这个人,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不信。 他死也想不通,这个人怎会对他下这种毒手!健马悲嘶,人群悲呼。 有的人转身打马想逃,但是这人已鬼魅般追上来。 刀光只一闪,立刻就有个人自马背上栽倒。 “为什么?你这是究竟为什么?” “这不能怪我,只怪你们为什么要入盖世堡?”这时距离黎明还有半个时辰。 邓大吉在红薇的床上睡着,他还是没有等到红薇。 红薇到底去了那里?全香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,忽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。 接着,她就听见父亲严厉的声音:“不许出声,跟我上去!”全德仁不是一个人回来的!跟他回来的是谁?全香兰正觉得惊奇时,又听到女人的呻吟声,然后他们的脚步声就已上了楼梯。 她心中不禁想道:“爹爹怎么会带女人回来呢?这女人声音好娇媚、好年青,绝不是姨娘,不知姨娘回来了没有?”想着,她悄悄下床,走向殷小萍的房门口,正见殷小萍披着宽大的衣衫在洗脸,毛巾上竟然还带着血迹。 全香兰讶异道:“你……你受伤了?”殷小萍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:“你知道我刚才出去过?”全香兰笑了笑,眨着眼道:“你放心,我也是个女人,我可以装做不知道。”殷小萍没有再说什么,慢慢的将带血渍丝巾浸入水里,她嘴里还有血的咸味,这口血一直忍到回屋后才吐出来。 左太斗的拳头真不轻。 全香兰跳上床,盘起了腿,问道:“你这里有没有酒?我喝一杯!” “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?” “你在我这样的年纪,难道还没有学会喝酒?”殷小萍叹了口气道:“酒就在那边柜子最下面的一截抽屉里。” “我就知道你这里一定有酒藏着,我若是你,晚上睡不着的时候,也会一个人起来喝两杯的。” “这两天来,你的确好像已长大了很多!”全香兰找到了酒,找开瓶盖,喝了一口,笑道:“我本来就是大人,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,刚才你出去找谁?” “你放心,不是邓大吉。” “是谁?”全香兰眼波流动,道:“石玉?”殷小萍正在拧着丝巾的手突然僵硬,过了一会,才转过身来盯着全香兰。 “你盯着我干什么?”全香兰道:“是不是被我猜对了?” 殷小萍忽然夺过她手里的酒瓶,冷冷道:“你醉了,为什么不回去睡一觉,等清醒了再来找我。”。 全香兰也扳起脸,冷笑道:“我只不过想知道,你用什么法子勾引他的,那法子一定不错,否则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老的女人?” “你喜欢的难道是他?不是邓大吉?”闻言,全香兰怔住了,脸上一片赤红,正想开口,走郎传来脚步声,停在门外,接着有人轻唤:“小萍你醒了吗了”这是全德仁的声音。 殷小萍和全香兰二人一怔,殷小萍向床上呶了呶嘴,全香兰会意地钻了进去。 她也和殷小萍同样心虚,因为心里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 幸好全德仁没有进来,只站在门口问道:“刚起来?” “嗯!” “睡得好不好?” “不好。” “跟我上好不好?” “好!”他们已有多年的关系了,所以他们的对话简单而亲密。 全香兰又在奇怪。 “她父亲明明已带了个女人回来,现在为什么又要殷小萍上去?他带回来的女人是谁呢? 全德仁一个人占据了楼上的三间房,一间是画房,一间是卧房,还有一间是他的密室,甚至连殷小萍都从未进去过。 殷小萍默默的跟着他。 现在天已亮了。 楼上的房门是关着的,全德仁走到门口停下,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上来做什么吗?”殷小萍低下头,柔声道:‘“随便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。” “我若要杀了你呢?”殷小萍一听,不禁楞住了。 怎知全德仁忽又笑了笑,道:“我当然不会杀你,屋里还有个人在等你。” “有人在等我?谁?” “你永远猜不到他是谁?”全德仁说着转身推开了门,殷小萍迟疑了下,才走了进去。 只见红薇手抱膝盖,疲倦又恐惧地,蜷曲在一张宽在原檀木椅上。 她们彼此好像都吃了一惊!全德仁冷冷的观察着她们的表情,道:“你们当然是认得的。”殷小萍点点头。 “现在我已将她带回来了,也免得你以后再三更半夜的去找她。”殷小萍听了他的话,反应很奇怪,沉思之下,才道:“我昨天晚上的确出去过,但我要找的人不是红薇,而是石玉!”全德仁听了,眼中非但没有惊奇和愤怒,反而带着奇异的了解与同情。 殷小萍接着说道:“我去找石玉,只因为我总觉得他就是杀死那些人的凶手。” “他不是!” “我知道,但在没有查明白之前,总是不能安心。”道:“我可以从他对我的态度上看出来,他若恨你,对我的态度也一定不同。” “我懂。” “他对我很客气,虽然显得有些吃惊,却没有留难我。” “他是个君子。” “但是你有个朋友并不是君子。” “哦?”殷小萍眼眶发红,忽然解开衣襟。赤裸着身体。 她虽然已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,但身材仍保养的非常好,乳房坚挺,小腹平坦,双腿修长结实,可以雪白的胭体上,已多了好几块瘀青和青肿。 “啊!”红薇忍不住轻叫一声,流泪颤声问道:“你知道这是被谁打的吗?” 全德仁凝视着她腰腹上的伤痕,目中露出愤怒之色,有顷,才沉声道:“我不想知道。” 他的意思般小萍当然明白、不想知道的意思就是他已知道。 殷小萍慢慢的掩衣襟,黯然道:“我只不过要你明白,为了你,我什么事都肯做。” “这些年来,你的确为我做了很多事,吃了很多苦。” 殷小萍便咽着,突然跪倒伏在他膝上,失声痛哭了起来,她实在是编导演样样俱佳。 全德仁轻轻抚着的柔发,目光凝视窗外。 “但是你心中一直有着秘密。” “我……我有什么秘密?” “从你第一天到这里来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是谁了!” 殷小萍一听,身子不禁震颤,慢慢的站起来,目中充满的了恐惧之色。 “你是高德威的老婆范小娟,她的贴身丫环。” 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。” “唉,也许你不信。在你还未到这里来时,我已见过你,见过你们主仆和高德威在一起,那时你还小,你小姐肚子里却已有了高德威的孩子。”殷小萍惊得向后退,在一张椅子坐下来,盯着他。 “高德威失踪后,我也曾找过你们,但你主人一家却一直隐藏很好,谁知你居然到这里来了! 殷小萍浑身不住颤抖,八年来,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要陪他上床,忍受着他的狐臭,因为,她总认为自己必有收获,他迟早必付出代价。 现在她才知道错了,错得可笑,错得可悲! “我早知道你是谁,但却一直没有说出来,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?”殷小萍摇摇头。 “因为我喜欢你。”全德仁道:“我也早就知道你跟红薇的关系。” “哦?”全德仁幽幽地道:“可惜我这边的消息,也是由红薇转出去,外边的消息,由红薇转给你的,这主意的确不错,可惜我一直没有重要的消息给你。” “你也许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外面的消息。” “唉,你小姐比你精明得多,这么多年来,我竟始终查不出她的踪迹。” “所以她一直现在还活着。” “她的儿子呢?” “也还活着。” “现在是不是已经到这里来了?” “你猜呢?” “是邓大吉呢?还是石玉?” “你猜不出?” “就算你不说,我也有法子知道的。” “那么你又何必问我?” “其实直到现在为止,我还是不想揭穿你的秘密,因为我不忍中断彼此的关系,可是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。”全德仁神情沉重的道:“我有儿有女,还有几百个兄弟,我不忍见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的眼前。” “你认为谁是凶手?邓大吉?石玉?” “不管凶手是谁?我可以向你保证,他一定逃不了的!” 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杀人者死,对不对?” “不错!” “那么你自己呢?”全德仁目中的愤怒,突又变得恐惧,他起身来走到窗前,似乎不愿段小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。 “你既揭穿了我的秘密,你准备付我怎么样?”殷小萍道:“是不是杀了我?” “揭穿你的秘密是一回事,杀你又是另一回事了!”全德仁苦道:“你不能再留在这里。” “你让我走?” “我为什么不让你走?难道我真能杀了你吗?”全德仁说完,大步走了出去!殷小萍看着他,目中露出了惊奇之色。 红薇站了起来,走到她面前,柔声道:“他既然要让我们走,我们为什么还不走?” “当然要走。”殷小萍感叹道:“也许我不该来的。”盖世堡大厅。 早膳已经摆好了,有新的蔬菜和刚烤好的小牛腿肉。 全德仁慢慢坐了下来。 “今天的菜还不错!”罗天北点点头,海遇春也点点头。 海遇春低着头,道:“派出去巡逻的第一队人,昨天晚上已经……” “这些话等吃完了再说。” “是!”于是大家低下头,默默的吃着,只有全德仁不时盯着罗天北看,似乎发现什么似的。 罗天北也发觉,似首有点心虚,吃到一半忽然站起来,说道: “派出去巡逻的第一队人,大半是我属下,我得去替他们料理后事。” “等一等。” “盟主还有吩咐?” “没有。只是要等一个人来。” “等谁?” “一个迟早总会来的人。” “他若不来呢?” “我们就一直等下去了。”于是大家就坐着等。 等谁呢?就在这时,他们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。 然后就有条紫衣大汉快步而入,躬身道:“盟主,外面有人求见。” “谁?” “邓大吉!” “他果然来了,来得好快!”全德仁脸上赶出一种很奇特的微笑,站起来走出去。 罗天北忍不住问道:“盟主等的就是他。” “不错,你们最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,我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左太斗紧握双拳,眼睛里布满血丝。?今天全德仁竟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,这是为什么呢?。 罗天北心中却在想:“邓大吉怎么会突然来了?为什么而来的?盟主怎么会知道他要来?”这时,小不点悄悄的溜了进来,走近左太斗的身旁,左太斗伸手揽住了他的肩,笑道:“小鬼,是不是又想输口酒喝了?”小不点摇摇头,低声问道:“你……你为什么要打姨娘?” “谁说的?” “姨娘自己说的,她在爹爹面前告了你在状,你最好小心点。”左太斗的脸沉了下去,心也沉了下去。 他终于明白全德仁今天早上对他的态度,为什么和以前不同了。 左太斗放开了小不点,沉声道:“姨娘呢?” “出去了!”左大斗一句话也没再说,跳了起来冲出去! 邓大吉和全德仁,并肩走出了高大的拱门。 阳光灿烂。 晴空无云。 全德仁纵目四顾,黯然道:“我知道你会来找我,这地方死的人太多了!” “死的全是不该死的人。”全德仁倏然回头,目光灼灼盯着邓大吉道:“该死的是谁?” “有人认为该死的是我,也有人认为该死的是你,所以……” “所以怎么样?” “所以有人要我来杀你!”全德仁听了,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,这件事好像就在意料之中。 “有人要你来杀我?”邓大吉点点头。 “但你却不想杀我?” “你怎么知道?” “因为你若想杀我,就不会来告诉我了。”全德仁自信地道: “而且你该看得出来,要杀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 “你为什么不问我,是谁要我来杀你?”全德仁冷冷道:“不必问。我根本就没将那些人看在眼里,要杀我的人很多,但值得重视的却只有一个人。” “谁?” “我本来也不能断定这人究竟是你?还是石玉?” “现在你,已能断定了?”全德仁点点头。 “你认为那些人全是被石玉杀的?” “不是!” “不是他是谁?”全德仁眼中露出痛恨之色道:“另有其人,他想抢我的盖世堡。我说过,这地方是我用血汗换来的,绝没有任何人能从我手上抢走。”邓大吉似乎有点了解,全德仁忽然问道:“你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吧!”邓大吉几乎忍不住要笑了。 “你认为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。” “她很好。”邓大吉道:“虽然娇罢了一点,但内心还是温柔善良的。” “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?”闻言,邓大吉楞住了,他从未想到全德仁会问出这句话来。 “你一定很奇怪,我为什么要问你这句话?” “我的确有点奇怪!” “我问你,只因我希望你能带她走。” “带她走?到那里去?” “只要离开这里,随便你带她到z旧里去都行,而且这里的东西,无论什么你们都可以拿走。” “你为什么要我带她走?” “因为……因为她很喜欢你。” “她喜欢我,我们难道就不能留在这里?” “这里马上就有很多事要发生了,我不愿意她也被牵连到里面去;因为,她跟些事全无关系。” “你的确是个好父亲。”邓大吉道:“我不能带她走,但却可以保证,无论发生了什么事,她都绝不会被牵连进去。”全德仁看着他,眼睛里发出了光芒,忽然拍了拍他的肩,道: “我请你喝杯酒去!” “太好了!” 殷小萍和红薇两人,神色非常匆忙,骑着快马奔驰。 奔驰中,两匹快马突然停了下来,停在石玉面前,拦住了他的去路。 “你不是一直都看看我的吗?”石玉忽然听到这女人的声音,整个人呆住了!他没有看见过殷小萍,但却听见过这声音。 这声音在阳光下听来,竟和黑暗中同样温柔。 那温柔而轻巧的手,那温柔而潮湿的嘴唇,那神秘而甜密的欲望……”石玉的确一直都想看看她,因而全身紧张兴奋的颤抖,他抬头一看,终于看见了那温柔的眼波,动人的微笑。 他看见的是红薇。 红薇站在他面前,凝视着他,殷小萍却像是个陌生人般远远站着。 为什么她不敢承认,黑暗中神秘女人,明明就是她殷小萍。 因为,她心里本就没有男女间的情感。 为了复仇,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应该的,但现在事情变了,她已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。 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,她和石玉之间有那一段秘密,更不能让石玉自已知道,所以,她只有请求红薇出面顶替。 红薇柔声道:“现在你总算看见我了。” “嗯,现在我总算看见你了。”石玉冷漠的眼睛里,忽然充满了火一样的热情,在这一瞬间,他已将所有的情感,全给了红薇。 他盯着红薇不放,红薇嫣然一笑,道:“你还没有看够呀?好,我就让你看个够吧!”在风尘中混的女人,对男人说话总有一套。 殷小萍忍不住提醒道:“莫忘了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话。”红薇点点头,轻叹一声,显得很无奈的道:“我现在让你看是因为情况已变了。” “什么情况变了?” “盖世堡已经……”突然间,一阵蹄声打断了她的话。 一匹马冲了过来,马上的人快速跃下马。 殷小萍一见,脸色顿变,立刻躲到红薇身后。 左太斗冲了过来,伸手正向红薇的脸掴过去之际,突然被石玉的剑,格住了手腕。 左太斗额上青筋暴起,瞪着石玉,厉声道:“又是你。” “是我。” “今天我不想杀你,你最好走远些!” “今天我也不想杀你,但我喜欢站在这里。”左太斗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红薇,惊奇问道:“难道她是你的女人?” “是!” “哈哈——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个婊子?”石玉听了,人整个任了怔,慢慢的后退了两步,道:“拔你的刀!”左太斗盯着石玉,似乎不相信他会为了个女人,而要他拔刀,遂问道:“你桃在说什么呢?” “拔你的刀!”左太斗的手已握着刀柄,突然一声大吼一声、拔刀、挥刀!石玉没有闪避,也没招架,但他的剑也已拔出,“噗”的一声剑就完全刺人左太斗的肚子里,只剩下剑柄。 左太斗看着剑柄,慢慢的倒下,他至死还是没看见石玉的剑,就倒卧在血泊中。 正午。 酷热。 一匹马在烈日慢慢的踱入盖世堡。 马上伏着一个人。 “轰隆!”突然间,一声响雷击下,暴雨倾盆而落。 两个全身湿透的大汉,抬着左太斗的尸体走进来,放在长桌上。 然后他们就悄悄的退了下去,不敢看全德仁的脸。 全德仁慢慢的坐下来,用力握住了左太斗的手。 他没有流泪,但脸上的表情却比流泪更悲惨。 “这个人是我的兄弟,只有他是我的兄弟,若没有他的话,我也绝不能活到现在。”海遇春黯然道:“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。” “他的确是个好人,没有人比他更忠实,没有人比他更勇敢,可是他自己这一生中,却从未有守一天好日子。”全德仁的声音哽咽,道:“他本来不该死的,但是现在却已死了!”海遇春恨恨地道:“一定是石玉杀了他。”全德仁点了点头,道:“我对不起他,我应该听他的话,先将那些人杀了的,现在太迟了,太迟了……” “但我们更不能放过石玉,我们一定要为他复仇。” “当然要复仇,不过复仇之前,我还有件事要做。” “什么事?” “你过来,我跟你说。”海遇春立刻就走了过去。 “我要你替我做件事。” “盟主就吩咐!” “我要你死!”话声中,手一翻,已抄起了左太斗的牛刀,刀在闪电般朝遇春削过去。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,也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向海遇春出手。 奇怪的是,海遇春似乎早已在提防着他这一着。 刀光挥出,海遇春人也凌空翻出。